深海少女·四

（涌动的希冀，不觉倾心）

少女从无边无际的昏暗中醒来。

唤醒她的是一束光芒。它又重新回来了。如同少女想的那样，这光芒正在寻找着什么，如同探照灯一样四处晃来晃去，停顿一会儿之后又继续搜寻。然而少女只是定定的看着它，眼里的神光逐渐暗淡下来。它不会过来的。她想。

自己的命运，再如何追逐，也不过如此。

刚要闭上眼睛之时，那道光突然锋芒一转，照耀在石碑上，连带着少女身上都有了暖洋洋的温度，就像正当午时的太阳，这样的暖，是沁到人心里去的。少女有些不敢相信。从前她苦苦追逐着的这束光线，现在，真的就离她这么近，把她包容在里面。她这样的阴暗污秽之物，也配待在这样圣洁的光芒里吗？这样，真的不会遭到惩罚吗？

少女抬眸，悲伤之海因为这样的光变得影影绰绰，颇有些透明。凝目之时，可以望见上面一个抚来掠去的身影，但看不清。这时候，那光芒愈加的强烈起来，少女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竟是刺得生疼，只听得嗡的一声闷响，身后的石碑抖动起来。再睁眼，已然是到了海面。没错，依旧是悲伤之海。周围深深浅浅的蓝，她忘不了的。

这是怎么回事？少女困惑了。

这时候她听到刷拉拉的声响，几片绒羽划过空气，落在她面前，点缀出串串波纹。那么纯净的白色和绒绒的质感，落在鳞次栉比的蓝色之中，对比出一种异样的美感，似乎世间最纯净之物不过于此。少女惊喜地看着那绒羽，竟是不敢妄自动手把它捧起来，大概是觉得自己没有触碰的资格。她只是眼带星光的看着看着。直直的盯了许久。因为这样的专注，致使她没有发现，自己上方几米处，悬浮着一个人。

而那个人，神色复杂的望着少女，望着这一个勉强能看得出人形的物体。

这是什么？什么时候这里也有生物了？他兀自思量道。

观察了一会儿，他发觉这东西确实是有灵智的，便打算与它沟通。

“那个……”

这时候少女终于发现了悬浮在自己头顶的那个人。抬眸之时，她微微睁大了眸子。

那是……神吗？少女的嘴也不觉微启。

一袭白衣翩翩，衣袂垂落间只觉气势浑厚华滋，但那白色那么纯粹，让人感觉似乎望他一眼都是对他的亵渎。他就是那样不染纤尘的物种，和自己，这样的深海罪恶，截然不同。

世上有着这般的潇洒气度，对于自己，是不是太过残忍。少女自嘲的想道。

然而少女抬眸的一瞬，那华服青年也惊了一下。

方才少女低头之时，他看不到少女的脸容，此番看来，那身体里疙疙瘩瘩的石块一般的突起，还有扭曲变形的苍白的脸，以及乱糟糟的如同海草一般的发丝，无一不让人可怖。他简直要怀疑这是哪里的怪物了。

但是，他望进了那双深深的眸子里。那是如同深海一般的蓝色，深深浅浅，层层叠叠，也是这般的纯，也是这般的干净。

他从那双眸子里看到了生的渴望和希冀，以及重重的颓丧。也是从那眸子里，他才感觉到这是个有灵智的物体，不是怪物。

些许……它只是长得可怖了些？

他如此对自己说。目光始终不曾离开过那双蓝眸。

少女根本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因为他以一个极其光辉的姿势，屹立在她前方，背后是璀璨的曜日，但这样的日光却只能给他作一个背景。也正是因为身后的强光，他的脸，只能在少女眼中留下一个深色的剪影，不曾清晰过。

少女心下讶然，但她的声带经过海水的常年浸蚀，早已经毁掉，此刻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喑哑声音，她只发出一个音节便不敢再开口。

看到他的时候，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滋长。她甚至想即刻消失在他面前，因为这般丑陋的模样她早已经看过千遍万遍。

她不知道的是，他丝毫不介意。

“你是生活在这里的吗？”他嘴角漾开一个温文尔雅的笑，轻声问道。

少女惊奇的发现，自己能理解他的意思。

于是她恭顺地点点头。

“恩……我是来找悲伤之海的。”

少女的眸子闪烁了一下，目光垂落望向自己身下的法阵，里面有流动不息的水。

“就是这里吗？”

少女点头。

“那么深海的石碑呢？你见过吗？”他的声音似乎有极易发现的惊喜。

少女一愣，似是不知他要做什么。但她还未做出反应，身下的法阵已经到了极限，她往下坠落，目光追随着海面上渐行渐远的那一袭白色。

然而泽灵现在郁闷极了。

他是来调查悲伤之海的异常波动的。

现在他怀疑这现象和很多年前的战事有关。

但可惜的是那时候还没有他。所以他根本不知道那场战争具体是什么情况。

好不容易找着了线索，又断了。

而且经历过那次战争的人，现在也只有几位上神，还有几个隐居的老家伙了。

夜风那个不靠谱的家伙说，他是在肃清池里被洗脑了。并且不光是他，还有所有经历过那场叛战的人，都被洗了脑。结果这个言论传出去之后，夜风被幽禁了五十年。

就算他刚开始不相信，现在也有了些别的想法。然并卵，这是不能说的。

来到悲伤之海的时候，这里一点生气都没有，水是没有波浪的。

他在这里守了三年。

但直到半个月前他才在悲伤之海看到了一次波动。亲眼所见他不得不信。

现在想想，悲伤之海从来没有过波动，也不可能有生物。

所以说……

也许是和刚才那个怪物有关？

初二:江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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