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她

晚上走在人来人往的天桥上，看到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奶奶坐在潮湿的地上，面前放着一个乞讨用的破碗，碗里零星的放着几块硬币和几张毛票，我走过去，翻出包里所有的钱放了进去，我好想叫她一声奶奶。

记得去年中秋，她的病情突然加重，我买了机票匆忙的赶回家中。看到她躺在那张破旧不堪的小床上，眼睛紧闭着，眼窝深邃的陷了进去，脸已经被痛苦扭曲变了形，嘴微微的张着，不停的喘着粗气，父亲告诉我，她已经四天滴水未进了。

我走到床边，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叫了声“奶奶”，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目光呆滞的望着我，我说“你还记得我吗？”她有气无力的点点头，我问她为什么不吃饭，她不看我，父亲难为的跪在地上哀求道”娘，你吃一点东西吧！“她说儿啊，太痛了，我活不下去了。”看着她那已经烂掉的一只脚，我失声痛哭“我只想让你活着”。

我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他们不曾打我一巴掌，甚至没有大声的对我说过话，就在前两年，她突然病倒了，病痛的折磨让她痛不欲生。有时候疼起来，她就扯自己头发，从床上往地下摔，爷爷只好没日没夜的看着她，晚上从来没有关过灯。有一次她几天不吃饭，爷爷也陪着她不吃，后来拗不过爷爷，她才开始吃点东西。

在我回家的那几天，我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给她换尿布，她疼的时候就抱着她，一晚上不合眼的守着她。然而，上天并没有我们的眷恋留下她，还是带她去了天堂。八月十七那天早上，噩耗传来，奶奶走了。爷爷颤颤巍巍的走到床边，给她擦擦脸，那动作温柔的就像在擦拭一件特别宝贝的东西。那间小屋里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上前看她的脸，她安详的闭着眼睛，不知道的还以为睡着了。我握着她的手，多想她给我点回应，然而除了冰凉的温度，什么都没有。父亲让我把爷爷支开，我扶着爷爷站在院子里，爷爷的眼里噙满了泪水。我说“不要难过，她解脱了，她一定去了天堂。”爷爷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径直走向厨房，自言自语的说“你十四天没吃饭了，肯定饿坏了，我给你做点你最爱吃的带着上路。”

到了十九那天下午下葬的时候，亲人可以看她最后一眼，我看到她躺在棺材里，我觉得她就是睡着了。而且我一直有种错觉，我一直听到她那粗重的呼吸声，我想她一定是睡着了。父亲说看她的时候不要哭，眼泪不能滴到她身上，影响她再次投胎。拉灵的车越走越远，后面跟了一队哭哭攘攘的人，我知道这次她是真的走了，她要跟黄土作伴，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当时那种痛，就是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她的存在，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很慌张，原本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突然说没就没了……

“姑娘，你怎么哭了？”老奶奶的一句话让我从回忆中跳了出来，我擦擦泪说“想奶奶了！”于是我订了一张回家的机票，哪怕是回家看看她的坟头草也好。

高三:蒋雅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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