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特罗街上的小房子

妈妈的银行账户

从我记事起，卡斯特罗街上的小房子就是我的家。那里有熟悉的一切：妈妈，爸爸，哥哥尼尔斯，与我年龄相仿的妹妹克里斯汀，最小的妹妹达格玛。

每个星期六的晚上，妈妈照例坐在擦干净的饭桌前，皱着眉头安排爸爸那小小的工资袋里的那点钱。

钱分成好几份。

“付给房东的。”妈妈嘴里念叨着，把大的银币堆成一堆。

“买食品的。”又是一堆银币。

“凯瑟林的鞋要钉个鞋掌。”妈妈又取出一个小银币。

“老师说这星期我得买个本子。”我们孩子当中有人提出。

妈妈脸色严肃地拿出一个五分的镍币或一角银币放在一边。

我们眼看着钱堆变得越来越小。最后，爸爸总是要说：“就这些了吧?”妈妈点点头，大家这才靠在椅子上松口气。妈妈抬起头笑一笑，轻轻地说：“好，这就用不着上银行取钱了。”

妈妈在银行里有存款，真是件了不起的事。我们都引以为荣。它给人一种暖乎乎的、安全的感觉。我们认识的人当中还没有一个在城里的银行有存款的。

我忘不了住在街那头的简森一家因交不起房租被扫地出门的情景。我们看见几个不认识的大人把家具搬走了，可怜的简森太太眼泪汪汪的。我害怕得喘不过气来，这就是人们拿不出那一堆“付给房东”的钱的结果。这一切会不会落到我们的头上?

我紧紧握着克里斯汀的手。“我们银行里有存款。”她平静地安慰我，我马上觉得又能喘气了……

《妈妈的银行账户》叙述了许多个温馨感人的小故事，这些小故事共同构成了上世纪初从挪威移民至美国的一家人的生活全景。

维持家计、照顾家人、融入异乡生活……所有这一切都令人沮丧，但只要有妈妈在，家人就充满了战胜困难、共渡难关的勇气。

爸爸需要动手术时，只有妈妈知道怎样跟贪婪的医生太太打交道;房客欠下租金跑了时，只有妈妈能够找到补偿的方法;性格孤僻的姨婆陷入困境时，只有妈妈知道如何帮助她安度晚年……

妈妈用秘密的银行账户，用美丽的谎言，保护了孩子们纯真的童年。

·精彩片段·

尼尔斯初中毕业后想上高中。妈妈说：“很好。”爸爸也点头表示同意。

“上高中要花一些钱。”尼尔斯说。

大家又急切地拉过椅子聚到桌子面前。我把那只漆着鲜艳颜色的盒子拿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妈妈面前。那盒子是西格里姨妈有一年圣诞节时从挪威寄给我们的。

这就是我们的“小银行”。不同于城里的大银行，有急需时我们就用“小银行”里的钱。比如，克里斯汀摔断胳膊必须看大夫用过，达格玛得了重感冒时用过，爸爸买药的时候用过。

尼尔斯把上高中的各类花销列了一张清单：车费、服装费、书本费，等等。妈妈对着那些写得清清楚楚的数字看了好大一会儿，然后把小银行里的钱倒出来。可是这还不够。

妈妈闭紧了嘴唇，轻声说：“最好不要动用大银行里的钱。”

我们一致同意。

尼尔斯说：“我放学后到德伦的副食商店去干活。”

妈妈对他赞赏地笑了一笑。她慢慢地写下了一个数字，加减了一番。爸爸用心算，他算得很快。“还不够，”他说，然后把烟斗从嘴里拿下来端详了好一会儿，“我戒烟。”

妈妈又写下了一个数字。

“我每星期五晚上到桑德曼家去看孩子。”看到几个小妹妹眼睛里的神情，我又加了一句，“克里斯汀可以帮我。”

“好。”妈妈说。

我们都很高兴，又一次避免了动用妈妈的银行存款。小银行就能满足我们的需要，我们心里感到很踏实……

这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去年，我把一张支票交给妈妈，对她说：“这是给你的，放在你的银行账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