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火的飞蛾

我一直不喜欢蛾子。
它的面容是那样丑陋不堪，细长的身躯上生出一对触角，还总是披着灰暗的外衣，翅膀上的斑点好似一只只阴鸷的眼睛，瞪得你背后寒毛倒竖，浑身起鸡皮疙瘩。而且，它从不在白日里出没，只在夜晚才出来活动，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似的。
更让人觉得怪异的，是它的性格。光对蛾子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夏日的夜晚，每当我家亮起灯时，纱窗上总会附着那么几只蛾子，偶尔，也会有一两只飞进家里来，在灯光下跌跌撞撞地盘旋，久久不肯散去，就算生命消逝，也要将灯罩作为自己的安歇地。蛾子被灯光耗尽体力后，就会从空中跌落下来，摔到地上。坠地时的动作对它来说不过是垂死挣扎，它会渐渐失去力气，最后一动不动，但它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屋顶的吊灯上，目光中满是渴望。
扑火的飞蛾，哪怕见到一点点的光亮，都会奋不顾身地扑上去。尽管身处黑暗之中，可它却是那样的向往光明、渴望光明。我知道，它飞得跌跌撞撞，是因为强光会破坏它的感官，而它又何尝不知道呢？这是千千万万个蛾子用血的教训领悟来的。可它还是无法抗拒光明的力量，因为蛾子的生命中，永远充满着拼搏的精神。有光的地方，就是它的天堂。活在亮光下，是它最大的梦想。它早知道自己一旦扑上去，就是一去不回，但它还是这样做了，那样疯狂，那样绝望，那样无怨无悔。
或许我不该讨厌蛾子。从前的我，总觉得它傻，不可理喻。可是为了自己的梦想拼搏，不正是有勇气、有抱负的象征吗？多少人前仆后继，如蛾子一般为了自己的理想执着而疯狂地前进着，永不停歇，永不放弃，即使被无法阻挡的力量化为灰烬，他们也从不后悔。即使遭到旁人异样的目光，他们也一直重复着我们眼中“无意义”的行为。这样的蛾子，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敬佩吗？
我捧起地上的蛾子，目光中再没了怜悯与叹息。在我心中，它再也不是“傻”的代言人，它那么勇敢，那么明亮，就如同火焰的光芒。